故村旧梦
来源:一梦千年 作者:郭剑 发布时间:2014-12-01 02:08:57 浏览次数:
已不见你,却还是牵出太多的不眠。窗外寒风萧萧,屋里,夜,静悄悄。半梦半醒中,你的来去总恍然若梦。
红尘,抑或是酒精迷蒙的双眼,总喜欢停留在记忆深处红糖水的甜,曾经如,寒冬里最亲最近的棉靴,睡觉时仍不忘将它置于床头。
待寻觅时,却又找不着你的踪影,无论是捉迷藏时常常忘记回家的小树林,池塘边弹珠珠、砸纸板的空地上,还是大雨滂沱后用撮箕捞鱼儿和泥鳅的水渠边。
记忆的存盘,我曾一遍又一遍地查找,仔细翻看着那些个添加或删除的记录,生怕漏掉了哪个不起眼的KB,就令儿时美丽的村庄和跌落在村庄里的美丽断了线,再也连贯不起来——因为现在的村庄已经变了样,变得找不出半点从前的影子,也让人无法勾连起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回忆。
无情岁月的刀光剑影,不知砍杀过多少少不更事,和着一梦不知春的此去经年?留下的斑斑点点,却总是声声叹息中,流水落花春去也的依稀泪痕。
如今的村庄,小树林砍了,池塘荒废了,水渠干涸了,泥鳅不见了,蜻蜓不见了,麻雀也不见了。
小孩在玩乐里,滚珠车没了,青冈树削的陀螺没了,用竹子编织的撮箕没了,钉子鞋踩出的珠珠罐,也不知躲到了那块水泥板的底下,就连那做雪人眼珠子用的煤砂,也不知跑去了哪朵温室梅花终是空的春梦里,让人遍寻不着。
有人说:怀旧就是一部最老式的电影,虽然无声,但黑白交映的画面,总能拖出一个个独自莫凭阑的流年。
是啊!万籁俱寂的午夜,小楼独坐的黄昏,寂寥把酒的庭院,那些个猪尿泡当足球,梧桐果为桌球的岁月,何时不连着三片叶的牛角花一找就是一下午的痴狂?
我想,大凡喜欢回忆的人,村庄总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思念对象。尤其是,村庄在童心肆意洒落时的旧模样,谁人不是一想就是一梦,一梦就是一万个的不愿醒?
像我,就是一个喜欢活在旧梦里的落伍客,总是喜欢用多情的酒精,去推动开往回忆的板车木轮。
记忆里的村庄,没有商铺,没有水泥路,没有机动车长期疾驰而过的“呼呼呼”。有的只是一条半米宽的小水渠,顺着两米左右宽的马路,沿着马蹄哒哒的方向,静静流向蛙声片片的田畦。两旁灌木四季葱茏,野花也总是阵阵放香,高大的白杨树脚,则时常有驮煤的马队在修整。
那时,村庄的小水渠总是很清澈,两三米远都能看到水底的小草鱼和懒青蛙,水流虽然不大,但总是常年不断。要是遇上一场大雨,拿个撮箕,往水渠的窄处一堵,再找根木棒从放撮箕的上游一路搅浑下来,抬起撮箕时总会跳跃无数的小鱼和泥鳅。
那时,村庄很贫穷,村庄的人和路过村庄的人也很贫穷,因为常年难得见到一辆驶过的单车。唯一的好处,就是孩子们可以在马路上无惊无险、无拘无束地玩乐,热天累了的时候,就地躺觉也可以,大人们也不管。
最渴望的事,就是马蹄的哒哒声和马铜铃的当当声接踵而至。因为马队一过,大家便可以沿路寻找,看看有没有掉落的马掌(一种用铁打制的马蹄形状的东西,用铁钉钉在马蹄上面,用于防滑和减少马蹄磨损)。运气好的时候,兴许能捡得一到两个,拿到铁匠铺,便可以换得几分纸币,一口气跑到集镇买成糖果,可以吃上好几天。要是好几天都没拣到,就只能自个流着口水羡慕别人吃糖,一看一个馋。
而往往这时,总会有胆子大的孩子使起坏心眼:当驼煤的马队在村庄的大白杨树下休整时,趁着马夫打盹或者火热聊天中,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马屁股旁,瞅准几根修长油亮的马尾,逮起便跑。然后拿到村里喜欢拉二胡的王师傅家,照样能换得两个马掌的钱——万一运气差不小心被马夫抓到,也顶多就是一顿臭骂,想想也还划得着。
那些岁月里,村庄的四季来去都比较准时,既没有过长的炎夏,也不见迟迟不去的寒冬。至于温柔的春秋两季,大家自然是不知不觉,后知后觉。
那时,春节的鞭炮,总能炸醒水渠边上那株三年不长二寸半的山桃,半褐半粉的花骨朵,未曾开放就被小伙伴们插进了100CC的输液瓶。而除夕夜的压岁钱,则总是被挥霍在正月十几、油菜飘香、人山人海、小吃满地的山歌坡。
夏天的小水渠里,自然少不了许多用竹撮箕捞鱼的光腚,当马路两旁的灌木绿透时。池塘里的鱼虽然较大,但是没有渔网和网鱼的技术也只能空望,孩子们都去得比较少。即使去了,也只是在池塘边的空地弹弹珠珠,砸砸纸板,打打陀螺,谁要是胆敢下水,被不够义气的同伴举报或是被大人们偶然发现后,准是一阵嘶声力竭的哭爹喊娘。
秋天算是比较平淡吧,除了玩玩四季皆宜的弹珠珠,砸纸板,打陀螺,就是把大白杨树飘下的黄叶、掉下的枯枝掳成一堆,放一把火,然后把家里揣出来的洋芋塞进里面。小玩一阵之后,便用树枝来掏,有时候是半生半熟吃成个花脸,有时候却只能看着已成火炭的洋芋“望洋兴叹”。
而最无味的是冬天,因为没鱼捞,没树叶烧洋芋,也没有马队驼煤。然一夜飞雪之后,冬天便又成了最有趣的季节——可上山逮兔,抓野鸡,可堆雪人,打雪仗,摔倒了也不会把衣服弄脏,最主要的是,下雪天的夜里也是亮的,大家想疯到几点就疯到几点,只要大人们不作特别要求。
可如今,四季变得不再那么准时,夏天长而热,多天难见雪,却很冷。怡人的春秋两季,偶尔还找不到踪影。至于村庄,早已变成了钢筋水泥的丛林,昔日的小马路已成为繁华的大街,小水渠、大白杨也已不复存在,有山有水有鱼、鸟语花香四季类的词语,只能用在酒后推往回忆的全木板车里,吱吱嘎嘎中留下一串深深的、长长的梦呓。
每每念及此,心头总是会泛起相同的疑问:到底是岁月繁华了村庄,还是村庄借岁月大隐于繁华?繁华是时代的追求和梦想,而自然之纯、自然之美、自然之趣都只能是回味和回忆?我始终不解。
算了,不去管他了,趁二两苞谷酒的余劲还在,摆一张半是祭奠半是怀念的方桌,以心为纸,用情是笔,借回忆临摹半幅儿时村庄阡陌交通、鸡犬相闻的残画,剩下的半幅,拜托给自己一向匪夷所思的相思,先作漫天落雪,再作一轮红日,照出满山的纯净,一水的清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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